新自由主义反转
C. 发展中国家的债务危机
重启南北对话的主要障碍，是发展中国家开始陷入长期债务危机。在 坎昆首脑会议后的一年之内，墨西哥重新登上世界新闻的头条，但是 此次是出于不同原因：墨西哥不得不暂停偿还它的国际债务。墨西哥 在
1982
年8
月暂停偿还债务，引发了拉丁美洲和某些其他发展中国家 的一场严重债务危机。自此以后，南北关系发生了真实的反转。虽然 发达国家面临它们的新政府政策激起的经济挑战，但是它们在1980
年代的生产增长率，比
1970
年代略有提高。相形之下，发展中国家在1980
年代的生产增长几乎下降为零。的确，在这十年里，中等收入发 展中国家的经济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经济实际上缩减了。南北经济命运的逆转，严重限制了南方很多国家的政策自主性。它们 需要在援助流入减少时，吸引外国援助。它们还需要在私人给政府的 借款急剧缩减时，从国际金融机构借款，因为新借款已经枯竭，而旧 贷款需要偿还。由于发展中国家对新援助和公共借款的需求很迫切，
发达国家得以实施它们在
1970
年代初只能空谈的各种附加条件。这些 新条件要求发展中国家改变它们的经济政策，以遵循西方政府当时钟 情的新自由主义范式。正如上文所述，贸发会议对日益严重的债务问题没有视而不见。在贸 发四大上，加马尼
•
科里亚强调指出缓解发展中国家现有债务负担的 紧迫性。他的警告被各方忽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充耳不闻。发达国家继续贷款，发展中国家继续借款。看到形势在恶化，科里亚 向
1978
年3
月举行的贸易和发展理事会第九届特别会议（部长级）提 出减债建议。发达国家在会上承诺，通过追溯性减少过去的官方援助 贷款的条件，实施债务减免。美国没有加入这个倡议，但是其他发达 国家随后给予价值60
亿美元的债务减免。这是贸发会议的一次重大成 功。然而，加剧债务问题的，主要是私营部门的债务而不是公共部门的借 款。即将发生的麻烦，其种子是在第一次石油价格上涨时（
1973
年）种下的。
B
组国家认为这种冲击是持久的，因此开始调整其经济。它 们没有借入存在西方银行的石油利润，此举压低了利率。与此相反，拉丁美洲和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认为这种冲击是暂时的，因此开始趁 利率有利时从西方银行借款。
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存款者想要保护自己不受反复无常的利率 影响，并在一个通货膨胀的世界上，免于被套进名义利率很低的贷
款。银行改变了贷款条件，它们按美元计价，并有可变的名义利率。
不幸的是，贷方和借方均不了解这些变化的全部含义。借方没想到 谋求降低其经济体的通货膨胀率但没有经济管理经验的西方政府会当 选，而贷方错误地相信，主权债务将永远得到可靠地偿还。最终，里 根政府的政策扩大了政府的财政赤字，直到它需要借入相当于全世界 存款额的
8%
的款项。实际利率从1980
年的负利率，跃升至1982
年的4%
，是1950-1980
年平均利率的两倍。这一利率开始适用于发展中国家的新借款，和那些实行可变利率的旧贷款。债务陷阱骤然合拢。
B
组国家的对策是拖延时间。它们需要这种战略，好让没有尽心审核 就放出贷款的西方银行，能够重建它们支离破碎的资产负债表，直 至它们有能力注销它们的主权坏账。虽然从危机一开始就很清楚，这 些债务永远得不到偿还，但是官方的公开谈论，没有承认这一明显事 实。西方各国政府和国际金融机构一起心照不宣，贸发会议倡导的对 发展中国家实行债务减免，被不断搪塞过去。只是在1989
年，当它们 判断西方银行的风险已经大幅减退之后，美国才提出第一个认真的动 议－《布雷迪计划》－帮助借款不够慎重因而受债务困扰的发展 中国家。此时，对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而言，1980
年代已经成为“失去 的十年”，当时的投资、经济产出和就业处于停滞状态。在此情况下，贸发会议的一个创新型对策，是向债台高筑的发展中国 家提供技术援助。援助采取两种形式。一种是帮助债务国编写该国的 情况说明，以争取重订偿债期和
/
或争取减债。然后，贸发会议官员 利用它们在公共银行巴黎俱乐部和私人银行伦敦俱乐部中的观察员地 位，陪同债务国与这两个俱乐部举行谈判。这类援助有助于从债务人 那里为发展中国家债务人赢得更优惠待遇，因为它们的论点得到了恰 如其分的阐述。另一种新形式的贸发会议技术援助，是提供一个债务管理系统。恩里 克
•
科西奥－帕斯卡尔领导了一个技术小组，建立贸发会议债务管理 和金融分析系统。第一版于1983
年发布。其核心是一个软件系统，用于记录和分析政府债务和用于偿债的现金流生成情况。对此类金融工 具的需求，表明一些发展中国家已经陷入债务危机，原因是它们对于 自己所背负债务的偿债责任，或者继续借债所涉风险，没有正确的最 新的信息。
迄今，差不多有
70
个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使用了贸发会议债务管 理和金融分析系统的服务。唯一的另一个提供债务管理服务但规模相 差甚远的国际组织，是英联邦秘书处。债务管理和金融分析系统软件 现在已是第六版。但是，提供最新金融软件本身并非一劳永逸的解决 办法。培训国内软件操作员并在出现故障时提供发现和排除故障的服 务，是必要的补充。有很多次，债务管理和金融分析系统缺乏资源，不能提供这些补充服务，但是在过去
30
多年里，债务管理和金融分析 系统已经提供了有价值的实用服务，在内部并不总是得到充分认可，但这些服务改善了发展中国家政府债务管理的透明度、问责制和决 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