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代国际力量关系发生了两次巨变。约瑟夫•
斯大林于1953
年死 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新领导人宣布了一项资本主义和共 产主义之间的和平共处和和平竞赛战略。和平共处需要对联合国及其 经济活动的一种新的、更为合作的态度。苏联放弃抵制态度,成为联 合国中的一个重要行为体。在
1940
年代末和1950
年代初,由于美国和苏联行使否决权,联合国 接纳的新会员国极为有限。在1955
年的万隆会议上,一些重要的发 展中国家,包括中国以及印度、印度尼西亚和南斯拉夫,宣布它们在 冷战中既不站在苏联一边,也不站在西方一边,并迫切要求加入联合 国。1955
年之后,发展中世界很多新成立的国家加入了联合国,到1960
年,其会员国数量从60
个增加到99
个。结果,发展中国家的相 对影响力增强了。会员国数量的增长,对美国的联合国政策产生了影 响,此前美国能够在联合国大会中集合起一个可靠多数。它使美国继 续占主导地位一事不再确定无疑,并导致人们更敏感地意识到,需要大张旗鼓地支持发展中国家的正当经济诉求。不久之后被称为“第三 世界”的力量崛起,给予两个超级大国一个警示:它们不能想当然地 断定可以就特定问题在联合国获得哪些国家的支持。
就苏联而言,它开始附和发展中国家对于国际贸易体系的偏向性的疑 虑。
1954
年,它呼吁召开世界贸易专家会议。1955
年,它敦促批准《哈瓦那宪章》。
1956
年,它呼吁召开一次新的国际贸易会议。这些 呼声都被置之不理。当《罗马条约》签署,法国、德国、意大利以及 比、荷、卢三国组成的欧洲经济共同体于1958
年成立时,苏联开始谴 责它所称的“封闭的西方经济集团”对国际经济合作构成威胁。1962
年,苏联领导人又一次谴责欧共体,并再次呼吁召开国际贸易会议。所有这些说辞都向新独立的国家发出这样的信号:对于它们感到自己 在发达国家利益主导下的贸易体系中处于边缘,苏联表示同情。
苏联对于欧洲经济共同体的批评,加重了发展中国家对它们与欧共体 的未来贸易关系的忧虑。苏联领导人宣布,“非洲的年轻主权国家服 从
[
欧洲]
共同市场,将意味着它们甘愿充当前宗主国的农业和原材料 附庸国。”这番攻讦发生在联合王国申请加入欧共体的背景下。欧洲 经济共同体对其海外联系领土实施优惠制度,此举与依据《共同农业 政策》保护它自己的农业并行不悖。联合王国对某些英联邦国家实施 它自己的优惠制度。问题是,如果联合王国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如 何协调两种制度,以及如何使任何新建立的优惠制度能够在关贸总协 定的非歧视性规则之下成为可以接受的?1963
年,夏尔• 戴高乐否决 了联合王国的申请,从而解决了这个问题,但这引起了发展中国家的 忧虑,担心它们的贸易优惠被取消。美国对于欧洲经济共同体也有自己的忧虑,特别是欧共体降低内部关 税之举,会使美国的出口贸易被转移,除非美国也降低关税。这种担 忧使美国在关贸总协定内迅速发起新贸易谈判的愿望更加强烈,于是 肯尼迪回合在
1964
年启动。在肯尼迪政府中负责经济事务的副国务 卿乔治• 鲍尔因此对苏联关于召开新的贸易会议的呼声感到不安。在他看来,苏联是在谋求宣传优势,但他也怀疑苏联想要瓦解关贸总协 定。苏联是国营贸易经营者,关贸总协定对其无益,而美国需要通过 谈判实现普遍降低关税。
鲍尔断定,只要美国不能“教育和说服”发展中国家放弃它们正在追 求的贸易议程,苏联为此目的实施的干扰活动就有可能取得成功。美 国最为反对的,是发展中国家提出的对它们的工业产品实施关税优惠 的要求。此时,经济论辩居次要地位。重要的是,肯尼迪政府不想在 一个选举年份(
1964
年)发现自己不得不为给予外国贸易优惠而辩 护,当时它只得拒绝了国内利益集团的很多关于优惠待遇的要求。鲍 尔建议呼吁其他国家采取更多行动,消除现有的贸易歧视措施,比如 纺织品、鞋类和电子产品中普遍存在的贸易歧视,以及呼吁在发展中 国家区域集团内部建立自由贸易区。美国还担心利用国际商品协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资源。这些协定可能 适于解决商品价格大起大落问题,但是任何企图利用它们将一种商品 的价格永久提高到长期市场均价以上的做法,都将受到抵制。虽然承 认美国的农产品价格扶持政策正属于此种做法,但是鲍尔不会在国际 场合支持同样的事。如果美国愿意就此议题举行谈判,政府可能会发 现自己像哈瓦那会议之后的杜鲁门政府一样,正在建议签署一项国会 将不予批准的协定。
美国愿意考虑对贸易监管机制实施某些类型的改革。鲍尔否决了建立 一个单一的综合性贸易组织,用它取代关贸总协定、接纳苏联阵营各 国为成员国并照顾发展中国家利益的设想。他不反对建立一个与关贸 总协定并立的新组织,专门促进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贸易中的利益。他 在肯尼迪总统
1963
年11
月遇刺前的一周,向肯尼迪提出建议:当然,我们必须维护关贸总协定,反对将它变成服务于特殊利益 的辩论论坛,或者用一个更松散的组织取代它。幸运的是,我认 为这个问题是可以掌控的。已经有迹象表明,发展中国家较为稳
健的领导人,已经进一步考虑了关贸总协定的价值,我相信如果 美国的政策保持稳定,我们不难使之免受严重损害。